信 子

sunredday

信 子


信子和我同岁，他们是从京东很远的地方搬过来的。那个时候住在工厂生活区的家属就我们两三家，所以我们走得和亲戚一样。那个时候信子很喜欢到我们家来玩，我母亲对信子很好，就连我们家的全家福里也少不了她，她甚至也管我母亲叫妈妈，常常在我们家吃饭，睡觉。我也经常到她家去玩，我们经常在一起玩过家家，怎么玩的已经记不清了，只记得一次我们是如何往他爸爸废弃的白瓷茅台酒瓶里面撒尿的，其他的都忘记了。


1966年底我们到村里的小学校进行了入学登记，春节后我们就要上学了。双方的父母给我们各自准备好了书包、铅笔盒、铅笔、橡皮。


刚过完元旦，一天深夜，信子来敲我们家门了，她告诉我母亲她的父母得病了，我母亲就披上衣服跟她走了。第二天听母亲和父亲说他们家的人得的是癔病，先是信子又哭有闹，嘴里说一些有根有据的胡话，后来是她妈妈闹，再后来是她爸爸闹，然后才把我母亲叫去了。我母亲把一把剪刀放在了她爸爸的枕头下，一会儿她爸爸的病就好了。闹病的人醒来并不记得自己闹病时候的表现，他们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，医学上把这种病叫做癔病。母亲说他们的病是让狐狸精给闹的，据说这个狐狸精是从京东跟着他们过来的。这个狐狸精就在他们家方圆200米附近的什么地方，正四脚朝天挠着，这个时候他们家里的某一个人就会闹病。如果有一个猎人这个时候把那只狐狸精打死，他们家的病根就彻底根除了。


头春节的时候，他们全家都回京东老家去了。信子的舅舅执意要用自行车带信子回老家，信子的母亲最终同意了。可是就在快要到家的时候，自行车在下桥的时候翻到马路旁边的沟里去了，信子左边的太阳穴处起了一个大包，还没有到医院就死了。


在他们回老家之前，信子的母亲把他们家的钥匙给了我们，每天晚上我们都去给他们看门。一次我在他们家写寒假作业，自己忘记带橡皮了，就从信子的书包里拿了一块橡皮。过了几天信子的爸爸、妈妈都回来了，信子的姑姑也来了，她的姑姑正在犯病，犯的也是癔病。有一阵她姑姑哭闹着说：“我找小S去，信子要我找S要橡皮去，信子说一会儿就要用，橡皮是小S从信子那里借走的。信子说，要不赶紧写作业，就来不及了。”第二天，我姐姐偷偷把橡皮放回了信子的铅笔盒里，信子的姑姑就再也不找我要橡皮了。信子的姑姑的病是用在枕头下放了一把切菜刀给治好了的。


我当时曾经想过，信子家周围200米以内都有什么呢？往东有一口井，是狐狸精容易藏身的地方；往南是一条河，也是狐狸精容易藏身的地方；往西有一块坟地，往北是父亲他们的工厂了，工厂里有好多原木，原木下边是藏狐狸精的好地方，里面野生动物可多了，有松鼠、黄鼬、野兔子，当然也有狐狸了，有狐狸就有狐狸精了。


那一段时间，我晚上不敢出门，我怕碰见狐狸精，也怕信子碰到向我所要她的橡皮。


信子是我儿时的伙伴，如果她活着和我一道上小学，我想我们以后的故事一定少不了，青梅竹马的小伙伴，在中学也会有一场竞争，也许我们会报考同一所大学，成为大学同学。


我母亲那一阵子经常对我说：“如果信子还活着，可能会跟你一个班。” “如果信子还活着，她也会跳一年级的。”“如果信子还活着，学习要比你好。”


后来信子的父母又有了一儿一女，就没有人再提信子了。那个狐狸精再也没有闹腾过。